欧盟今天公布了4月23日对苹果违法DMA法案的5亿欧元处罚裁定全文。该裁定给了 Apple 60 天的时间来改变其业务，以遵守旨在开放 AppStore 的规定。进一步的违规行为将触发定期罚款。
欧盟《数字市场法案》（DMA）正式生效仅数月，就触发了苹果公司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制度对抗。DMA不仅挑战了苹果对App生态的“平台霸权”，更意图彻底打破被全球开发者诟病已久的“苹果税”机制，苹果公司在全球市场无往不利甚至“无法无天”的律师团队，也首次遭到“制度铁拳”的重击。
欧盟对苹果税的“根治”，为全球其他主要经济体，例如美国和中国，提供了样板。
这场监管革命的实质——苹果公司不得不从一个端口垄断者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服务竞争者。而我们现在正处于这场巨变的中场休息：第30天，倒计时仍在继续。
苹果的“法律黑客部队”
专家指出，苹果公司遍布全球的律师团队本应是公司合法合规防线，但在巨额律师费刺激下，却变成助推苹果违法的“法律黑客”。他们滥用法律和制度漏洞，让平台巨头不仅能渗透司法程序，甚至制造伪证、违抗法院裁决，利用法律语言为不当行为粉饰——从技术上“合规”，实质上“违法”。
2020年，Epic Games通过在其热门游戏《堡垒之夜》中植入自家支付系统，直接挑战App Store的支付控制权，引发了全球瞩目的Epic v. Apple诉讼案。
2024年，美国加州法院再次要求苹果就“未遵守法院裁决”出庭作出解释。根据多家科技媒体披露，苹果虽然多次声称已“遵守命令”，表面上放开了外链，但设置了诸多“用户体验陷阱”：按钮隐蔽、提示反复、界面干扰、术语模糊——一种典型的“合规伪术”（compliance theater）。有法律人士称，这种行为已构成事实上的“藐视法庭”与“技术性伪证”。这种“技术合规、实质违法”的策略，被部分法律界人士称为“平台讼赖”（Platform Litigation Evasion）。
三年拉锯后，美国法院裁定，苹果必须允许开发者引导用户前往外部支付渠道。判决意义重大，却迟迟难以落地，这与苹果公司“强大”的律师团队密不可分。
根据9to5Mac 2025年5月报道，包括苹果、亚马逊、谷歌在内的多家科技巨头律师，被指在此类案件中“积极鼓励客户采取违法策略”，滥用法律特权（privilege shield）来隐瞒内部沟通和高管指令，试图阻止不利证据进入法庭。法官在审理中表示，已对苹果是否存在伪证行为产生“严重怀疑”，并启动刑事调查预备程序。
在中国，苹果公司的“法律黑客部队”同样突破了法律红线，在苹果与西电捷通的专利诉讼案中爆出了司法腐败的丑闻，遭到西电捷通60名工程师实名举报，后者声称苹果的律师团队与专利法官通过司法腐败行为谋取巨额非法利益。
DMA的“制度铁拳”：五项规则打破讼赖防线
面对苹果擅长的“讼赖战略”，欧盟监管者没有选择疲软制裁或漫长的诉讼游戏，而是用《数字市场法案》引入了一套近乎“精密制导”的制度体系。其核心就在于五项制度性变革：
1. 支付自由化
DMA要求苹果开放支付渠道，开发者可以使用任何支付技术、结账流程与交易接口——彻底拆解其对支付路径的强制控制。这一条款被开发者视为“苹果税终结条款”。
2. 消除地域套利（No Geographic Arbitrage）
苹果过去常常采取“逐国最小合规”策略，规避整体整改。DMA明令在27国统一执行标准，一旦违反，将以“整体违规”处理。
3. 限时整改倒计时（60日内合规）
自立案之日起，苹果必须在60天内完成整改。否则将每日罚款，最高可达全球营收20%（约790亿美元）——这一条款使得“拖延战术”首次失效。
4. 防规避机制
即便苹果尝试通过新UI逻辑、权限设计或引导提示间接限制外链或支付自由，只要“实质效果等同”，即构成违规。这是DMA最具创新性的一环——“精神优先于文字”。
5. 平台去权力化（From Overlord to Competitor）
苹果将被迫脱去“平台法官”外衣，真正下场与支付商、服务商展开公平竞争——DMA不仅是“反垄断”，更是“平台民主化”的制度尝试。
欧盟：从罚款到框架革命
欧盟与美国法院“事后治理”模式不同，欧盟选择了更系统性的回应方式。2022年通过并于2024年正式生效的《数字市场法案》（DMA），首次在立法上确认了“看门人”（gatekeeper）平台必须遵守的一系列竞争义务。
在DMA框架下，苹果被明确定义为“看门人”，其义务包括但不限于：
- 允许侧载（sideloading），即用户可通过App Store以外方式安装应用；
- 禁止限制开发者引导用户至外部支付路径；
- 不得默认安装自家服务并排斥第三方应用；
- 必须提供完整、平等的API接口供竞争对手使用。
欧盟委员会在2024年9月已根据DMA对苹果提起两起正式调查，并发出初步裁定：苹果仍通过“技术障碍”和“默认设置偏置”限制用户选择，被视为“实质性违规”。
值得注意的是，欧盟已明确表示，DMA不以单次罚款为目的，而是采取“累进式制裁”：初犯罚金为全球年营收10%，若连续违规，最高可达20%。对于苹果这样2024财年营收突破3940亿美元的公司，这意味着最高约800亿美元的潜在罚金——这已不再是“小额成本”，而是系统性威慑。
欧盟的DMA无疑为全球提供了制度样板。例如，美国正在以《开放应用市场法案》（OAMA）与多州联合诉讼尝试复制欧盟治理经验，尽管进展迟缓，但已显露趋势。
但随着欧盟制度打击取得成效，其他法域也将面临选择：是放任平台巨头以“合规讼赖”抵抗规则，还是构建能够穿透伪术的监管新范式。
“苹果法律黑客部队”的滑铁卢
苹果不是第一家借助（滥用）法律手段维系垄断利润的科技公司，也不会是最后一家。但它可能是第一家在全球范围内被制度反制的公司。从Epic案中的“伪证疑云”，到欧盟DMA中的“制度铁拳”，再到中国企业举报其“司法腐败”，苹果曾经无往不利的“法律黑客部队”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滑铁卢。
平台不是法律真空区。技术不是法外之地。
当欧盟说：“我们不是在追求处罚，我们是在重新定义秩序。”
苹果必须明白——这一次，不是你设计规则，而是规则终于开始约束你。